“國內立體商標爭議第一案”風波再起

    味事達告國家商評委損害公共利益

   被業(yè)界稱為“國內立體商標爭議第一案”的“方型瓶”立體商標爭議風波又起。北京市一中院于近日開庭審理了國內立體商標爭議第一案，即開平味事達公司訴國家工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商標爭議行政案，雀巢產品有限公司作為第三人參加了庭審

    法治周末記者 姚芃 法治周末實習生 周琳

   中國醬油生產企業(yè)面臨的一場“寒流”，自去年春節(jié)開始，至今仍沒有結束的跡象。這場“寒流”來自雀巢公司兩年前向廣東省開平市的味事達、廣中皇兩家公司發(fā)出警告函，稱對食用調味品上享有“方型瓶”的注冊商標專用權。

    雀巢公司主張“立體商標”權利

   今年春節(jié)后，雀巢公司以包裝“方型瓶”立體商標為武器向中國的醬油瓶“開砸”，這場“寒流”到達廣東省開平市后，未來將涉及到整個醬油行業(yè)，因為，在中國市場上，棕色方形瓶早就是調味品行業(yè)中高端醬油的常見包裝。

   據來自開平市食品行業(yè)協會的消息，2008年10月，雀巢公司向開平市的味事達、廣中皇兩家公司發(fā)出警告函，向開平市工商局投訴開平市的民豐、味香皇、和味香3家企業(yè)，稱雀巢在食用調味品上享有“方型瓶”的注冊商標專用權，開平市的這些調味品企業(yè)在醬油等產品上使用與該商標近似的棕色方形瓶包裝，侵犯了其商標權，要求這些企業(yè)停止侵權，銷毀涉嫌侵權物品。

   據悉，除上述被投訴或警告的5家企業(yè)外，僅開平市就有28家規(guī)模以上企業(yè)在生產使用棕色方形瓶包裝的味極鮮等醬油。

   在中國醬油瓶挨“砸”的當口，開平市行業(yè)協會首先站了出來明確表示，味事達生產的醬油從1983年就開始沿用該包裝，1991年就為使用方形瓶的瓶貼申請外觀設計專利。雀巢公司2007年才取得包裝立體商標注冊。

   據開平市食品行業(yè)協會介紹，其中，味事達公司的“味事達”品牌是中國馳名商標。央視市場研究股份有限公司調查證明，2001年至2003年，味事達使用棕色方瓶的“味極鮮”醬油銷售額每年都達到上億元，市場占有率遠遠超過了雀巢公司。

   該協會提供的情況顯示，從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中國內地調味品行業(yè)使用棕色方形瓶作為其產品包裝的企業(yè)在上百家左右，棕色方形瓶早就是調味品行業(yè)中高端醬油的常用包裝。

    國內企業(yè)關注國際公告不夠

   雀巢公司在其警告函中稱，該商標是由JuliusMaggi先生設計的，這一瓶型被雀巢公司沿用了100多年。雀巢公司上世紀70年代末至上世紀80年代初期通過香港向大陸出口使用該瓶子包裝的“美極”鮮味汁產品。1992年，雀巢公司在中國成立了東莞美極有限公司，瓶從那時起進入了中國市場。

   1995年2月9日，雀巢公司的商標在瑞士取得商標基礎注冊，1995年7月27日，該商標取得國際注冊，申請指定了好多個馬德里協定成員國，包括中國在內。

   對于立體商標的國際注冊，好多國家通常都是根據本國情況而定，國內若沒有相關產業(yè)，可能會核準，若有的話一般是駁回申請。如日本對醬油需求量比較大，有類似的產業(yè)，因此該商標在日本被駁回了，在新加坡也被駁回了，在西班牙也受到了最終駁回裁定，在德國也被最終駁回。中國曾對它發(fā)了兩次最終駁回裁定，一次是針對它1995年的申請，另一次是針對它2002年的后期指定。

   2007年6月11日，商標評審委完成復審作出決定。認為“該商標的三維標志通常會被消費者認為是商品的容器，本身難以起到區(qū)分商品來源的作用，但雀巢公司在駁回復審程序中提供了大量使用證據，足以證明該標志已經起到了區(qū)分來源的作用，具備了商標應有的顯著特征”，給予初步審定，并由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國際注冊局進行公告。

   由于國內企業(yè)很少關注國際公告，該商標異議期滿便順利獲得注冊。而眾多中國使用方形瓶的企業(yè)對即將由此帶來的災難性后果卻渾然不覺。

    是公共資源還是獨有商標

   開平味事達調味品有限公司于2008年11月26日，對“棕色方形瓶”立體商標提出爭議裁定申請。

    國家工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裁定爭議商標予以維持。

   開平味事達不服裁定，認為裁定程序違法，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錯誤，向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請求依法撤銷裁定。

   味事達稱，根據商標評審規(guī)則規(guī)定，合議組由商標評審人員3人以上的單數組成；合議組審理案件，實行少數服從多數原則。而商評委在審理本案作出裁定時，由兩名評審人員組成合議組合議，違反了上述規(guī)定，程序不當。

   商評委答辯稱，該案的評審確由3名評審人員完成，但其中一名評審人員被調到了別的處室，故裁定書上只有兩個人的簽名。后又稱，雖然原評審人員中的一位在案件審理期間被調走，但是馬上又有一名本處的評審員參與到評審中合議，程序并無不當。

   最后，商評委表示，該評審程序是有失誤，但補救措施也僅限于再加一個評審員，不會因為這個問題而改變裁定書。

   味事達指稱商評委裁定認定“爭議商標瓶型作為第三人調味品產品的包裝裝潢已使用了一百多年的時間，爭議商標瓶型經過第三人的長期宣傳和使用”，認定事實錯誤。

   如果“已使用了一百多年的時間”，指該包裝在中國的使用，明顯違背了客觀事實；即使指該包裝在中國域外的使用，也缺乏充足的依據；而且，根據知識產權的地域性原則，與本案也沒有關聯。爭議商標的瓶型在域外的使用不能使中國的一般消費者廣為知曉，也不能使中國的一般消費者將該包裝與雀巢建立識別聯系。

   法官為此向商評委求證，所謂的“使用了一百多年”從何起算。商評委告訴法庭，“一百多年”的認定是從其第一次在瑞士使用時起算，最早在中國使用始于1992年。然而，1992年這一時間點卻缺乏證據。

   味事達則稱其提交的證據證明，其前身開平縣醬料廠早在1983年就在使用棕色方型瓶作為中高端味極鮮醬油的包裝，并長期大量持續(xù)使用至今。

   對于“方型瓶”是行業(yè)通用包裝還是雀巢獨有商標的爭議，味事達認為，“棕色方型瓶”并不具有法條規(guī)定的“顯著性”。在爭議商標注冊前，棕色方型瓶在中國已是調味品行業(yè)廣泛使用的中高端醬油的常用包裝或通用包裝，而非雀巢的特有包裝。在整個行業(yè)長期普遍使用的情況下，“棕色方型瓶”已經成為整個行業(yè)的公共資源。這種“方型瓶”不具有商標區(qū)分商品來源的特征，也不宜被核準注冊為立體商標由一家獨占。

   對此，雀巢公司答辯道，不否認有很多調味品公司采用“方型瓶”來裝醬油，但他們的行為是侵犯雀巢公司商標權的侵權使用行為，不能把其他公司的侵權使用作為“方型瓶”不具顯著性的理由。

   味事達則強調，在爭議商標注冊之前，雀巢公司長期對棕色方型瓶不享有任何合法權利，味事達和同行業(yè)長期合法使用該包裝，形成了自由使用該通用包裝公共資源的權利，已形成了穩(wěn)定的經濟秩序。爭議商標的錯誤注冊，導致雀巢壟斷了中國調味品行業(yè)共同培育的棕色方型瓶裝中高端醬油市場，嚴重損害了公共利益，危害了公平競爭的經濟秩序，違背了商標法的宗旨和立法本意，依法應予撤銷。

    法庭當庭沒有宣判。

    ■延伸閱讀

    立體商標注冊不當 可申請撤銷

   商標糾紛已引起業(yè)內和法學界的高度關注。此前，北京務實知識產權研究中心組織知識產權專家對該商標進行了會診。

    “公”變“私”不符法律規(guī)定

   據介紹，立體商標的保護在國際上的時間很長，但數量不是太多。中國對立體商標的保護始于2001年修改商標法以后。法律對立體商標有特別的限制，強調必須有長期使用形成的顯著性才能注冊。

   全國人大法工委巡視員何山指出，這個商標在瑞士注冊早，但是，根據地域原則，你在那個地方可以區(qū)別商品來源，在那個地方可以注冊，在那個地方的保護是正當的。而在中國2001年開始保護立體商標之前，20年來這種包裝在市場上已經被中國的企業(yè)廣泛使用，消費者已經把這種包裝視為很多企業(yè)普遍使用的包裝，這種情況下它已不具有商標區(qū)分來源的特征了。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劉春田認為，中國的企業(yè)在中國的法域靠自身的質量、服務，二十多年來用這種瓶子作為包裝，在中國形成了同類產品企業(yè)公用的商業(yè)信譽。

   已經公用的東西再把它私權化，不符合我國商標法的規(guī)定，也不符合國際通行的原則。因為它的市場信譽是中國企業(yè)共同創(chuàng)造成的，所以雀巢注冊是不恰當的。

    有濫用授權程序嫌疑

   中華商標協會專家委員會主任董葆霖認為，雀巢公司在2002年向中國申請商標注冊時，強調通過使用產生了顯著性，但是，向商評委提供證據材料時隱瞞了它所知道的別人已經在先使用的事實真相，這種情況下取得注冊的合法性要質疑。

   對此，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原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民五庭庭長張廣良認為，雀巢公司在注冊商標的過程當中隱瞞了明知的事實，說它有不正當注冊或者欺騙手段注冊都是可以的。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它在程序上是合法的，但是它通過形式上合法達到非法的目的。雀巢公司有可能構成濫用授權程序。

    應積極啟動撤銷程序

   中國社科院教授李順德及其他專家們一致指出，對作為產品包裝的立體商標，法律特別強調必須有長期使用形成的顯著性才能給注冊，在中國市場，這個商標已經不具有可識別的顯著性，基于實際情況，中國企業(yè)要積極啟動撤銷程序，不能讓它繼續(xù)合法存在。